负能量： 男子砍死表哥妻小5人

时间：2014年12月9日
地点：福建长乐

陈闽东犯案当夜写下亲笔自白，交代作案动机。(法庭文件)

灭门案给死者家庭造成永远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死者李巧珍的母亲和婆婆在今年清明扫墓时哭倒在李巧珍和四个子女的墓旁。(记者洪群超/摄影)

陈闽东(中)在案发现场被捕，经过一日审讯后押出纽约市警66分局。(记者洪群超/摄影)

陈闽东在案发后被警方移送检方起诉。(美联社档案照)

李巧珍和四位子女将永留亲友的心中，图为五位受害者出殡下葬时的情景。(本报档案照)

李巧珍和四个孩子，全部死在陈闽东的刀下。(本报档案照)

「自从来美国后，自己去做工走了很多家餐馆后，发身(原文笔误，应为「生」，下同)很多事情后。很多人照顾，以前也又(有)在餐馆打架。这段时间又在纽约在亲戚家走来走去。以前一起来的朋友们不是结婚，自己不是在唐人街、法拉盛、布鲁克林(布碌崙)走来走去。自己常常想东想西。这段时间有(又)睡不好觉。今天就拿刀砍了表嫂和孩子们」。

这些歪歪扭扭、错字连篇且句子并不是很通顺的短短121个字，是福建长乐籍男子陈闽东在华人聚居的纽约布碌崙手刃表嫂李巧珍及其四名幼年子女的几个小时后，在纽约市警66分局审讯室内写下的亲笔自白。

2013年10月26日晚10时30分许，时年25岁的陈闽东手持剁肉刀，在其暂住的布碌崙57街住宅内，砍杀表哥卓仪林的五名妻小。根据警方报告，陈闽东杀人手段极其残忍，被杀五人致命伤均在颈部，其中表嫂李巧珍、五岁的卓宇杰和一岁的William更是几近被斩首。陈闽东在案发后不久便在现场被捕，被捕当时赤著的双脚沾满亲人的鲜血，面容冷漠。

「我和我表哥的老婆吵起来了。她的孩子们让我做这做那的。」2013年10月27日凌晨2时5分，离连杀五人仅隔三个多小时，陈闽东在市警66分局侦探组(Detective Squad)内接受审讯时如是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他们对你不好吗?」审讯警员问。「不是。表嫂总是做糖醋鸡给我吃。我们没有吵过架。」「你为什么来这里住?」「几周前，我爸爸的姐姐告诉我去布碌崙和表哥住一起。」「你和他们一起住多久了?」「断断续续过去几周。」「为什么你要拿刀杀他们?」「今晚发生了这件事，因为我一直在想，我没有老婆也没工作。我的朋友们都过得很好。我却是这样，没老婆也没工作。」

审讯警员不解地问，「这不能完全解释为何你要伤害你表哥的妻子和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闽东忽然神秘兮兮地说：「我认为他们正在利用我去拿绿卡。」「你是美国公民?或者你有绿卡了?」审讯警探问。「不是，我没有身分。」陈闽东答。

2004年，年仅16岁的陈闽东偷渡来美，期间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辗转亚洲、南美多国，历经艰辛才得以进入美国，并当即以未成年人身分申请庇护。然而，尽管其他情况类似的乡亲都陆续取得合法身分，陈闽东的申请却被拒绝，此后多次上诉，都以失败告终。

转眼来美进入第九年，陈闽东终于排定2013年夏天于芝加哥上移民法庭，应对移民上诉案。这让陈闽东认为是获得身分唯一机会的重要人生转机，却因不负责任的律师犯下低级错误，将6月开庭误记为7月，导致他缺席移民法庭，被判败诉，法庭同时发出递解令。身负递解令的陈闽东，哪怕今后同美国公民结婚，也难以顺利取得合法身分，必须先取消递解令，才能申办绿卡，难度很大。

万念俱灰的陈闽东将拥有合法身分的养妹陈娜娜视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陈娜娜是陈闽东家的养女，但因生父关系，得以合法身分移民来美。在移民法庭败诉且身揹递解令后，陈闽东鼓起勇气向陈娜娜表白求婚。但年仅18岁的陈娜娜觉得自己还小，远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且面对同一屋檐下长大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陈娜娜无法对陈闽东产生男女之情。「你是我一辈子的哥哥。」陈娜娜婉言拒绝了陈闽东。

表白失败，身分无望，还丢了工作，落魄的陈闽东在亲戚介绍下，从芝加哥来到纽约，投靠居住于布碌崙八大道的表哥卓仪林。据卓仪林回忆，那是9月的一天傍晚，自己和妻子李巧珍及四个孩子正在吃饭，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陈闽东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我问他吃饭没，他说没吃。我就招呼他进来一起吃。」卓仪林说，自己家中还有四个孩子，没有精力再照顾这个久未谋面的表弟，并不打算收留他，但妻子李巧珍见陈闽东如此可怜落魄，忍不住开口让他在家中暂住几天，去找工作。岂料祸根从此埋下。

因陈闽东的郁郁寡欢，远在福建长乐的父母听闻后，希望妹妹陈娜娜能带其去医院精神科接受检查。2013年10月13日，陈娜娜从外州到布碌崙，看望暂住卓家的陈闽东。陈娜娜带陈闽东买衣服后在家试穿，五岁的卓宇杰见到，童言无忌喊了几声「结婚咯!」感到难堪的陈娜娜打了卓宇杰一个耳光。李巧珍回家得知后，「没有说什么，但脸色有点冷。」陈娜娜说。

谁料仅过几天，陈娜娜放在家中的一瓶钙片被卓仪林的三个孩子误食。生气的陈娜娜要孩子们多喝水，并将其赶出门外罚站，却导致五岁的卓宇杰呕吐。「表嫂这次有些生气，还打电话给表哥让他快点回家。」陈娜娜说。自觉无颜再待下去的陈娜娜随即搭乘飞机离开纽约，南下打工，直至案发前，再也没给陈闽东打过电话。

卓仪林回忆陈闽东行兇前几天，「他样子就不太对。不但在屋里床上抽菸，还不吃饭，有时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很晚不回来。」卓仪林表示，自己让李巧珍别管他，「想走就走」，但李巧珍担心陈闽东会出事，让自己打电话叫他回来，在他烦闷不吃饭的时候，还煮点心让儿子卓宇杰送进房间给他吃。但陈闽东始终拒绝陈娜娜及其他亲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的要求。

「妈，他拿刀了!」2013年10月26日晚10时许，正同在福建老家的婆婆通话中的李巧珍，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大儿子卓宇杰的哭声，丢下电话冲进厨房，远隔重洋的婆婆陈依钗听到了这句话，而电话那头的布碌崙57街屋内，冷血杀戮却无可阻挡地开始了。

根据警方案发当夜的审讯纪录，陈闽东清晰记得杀人过程。「你还记得你用的是哪种刀去杀他们吗?」「是餐馆里的那种刀。」「是长的还是短的?」「是餐馆用的那种厨房刀。」「它形状像这笔记簿吗?」「是的，差不多。」「你记得你第一个砍的是谁吗?」「应该是我表哥的老婆。」「砍完你表哥老婆后，你又砍的谁?」「Kevin。」「下一个是谁?」「Amy。」「下一个是谁?」「那个大女儿。」「下一个呢?」「William。」陈闽东还称，他曾试图闷死William和Amy，但最后还是用刀砍。陈闽东表示，他完全不记得有听到尖叫声，除了听到表嫂在用电话和别人说自己拿刀了。

2013年11月1日，经过大陪审团裁决，陈闽东被控五项一级谋杀，五项二级谋杀以及拒捕、袭警等罪名。一级谋杀最高可判死刑，但纽约州自1954年起就从未执行过死刑。但只要陈闽东任何一项一级谋杀罪名成立，都将获判终身监禁。

事发至今已隔一年，案件却始终未能正式进入审讯之中。陈闽东的公派律师艾迪(Danielle Eaddy)多次要求对陈闽东作不同类别的精神鑑定。先是进行「730法案」所规定的精神鑑定，确定其精神状态是否适合庭审，鑑定结果正常;随后艾迪要求自行聘用精神科医生对其再作鑑定，结果仍是无碍开庭。此后艾迪再提对陈闽东进行判断其犯案之时是否心神正常的精神鑑定，但该鑑定迟迟未出结果，案件的正式开审至今一延再延。

11月下旬，陈闽东再次出庭，法官鑑于案件发生已经一年多，却仍在精神鑑定阶段，也不耐烦地说「受够了」，要求精神鑑定方必须严格按照指定时间进行，否则将以藐视法庭罪名向精神鉴定部门提出控告。下次出庭日期为12月17日。

案发当时，正在皇后区远洛克威(Far Rockaway)中餐馆当厨师的卓仪林闻讯后立即叫电召车赶回，但家中妻小五人早已横尸血泊之中。惨遭灭门打击的卓仪林，至今无法走出心理阴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在妻儿的葬礼上，卓仪林双膝跪地，单手指天，仰头长啸。卓仪林表示，绝对无法接受陈闽东以精神病为由来脱罪，「一定要判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