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能量： “国学”班的孩子

时间：2014年6月15日
地点：背景顺义某“国学班”

“老师让我吃厕所里的卫生纸，不吃纸就让吃辣椒

我特别饿，吃了一块面包，老师就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磕，拿筷子往我嘴里捅，还用手打我，说我是贼”

—9岁女童茜茜

“女儿曾经有说有笑，自从上了这个国学班，现在不仅遍体鳞伤，还少言寡语”。近日，北京发生一宗国学班虐童案。年仅9岁的女孩茜茜（化名）在顺义某“国学班”接受封闭式教育时，遭老师张红霞多次殴打致全身多处骨折。

昨天，记者获悉，张红霞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已被顺义警方刑拘。

事件

送女学“国学”被禁探望

茜茜的妈妈叫张雪梅，是保定市高阳县庞佐乡北归还村人，离异后独自带着茜茜生活。

据张雪梅回忆，2013年年初，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河北邢台人张红霞。不久后，张红霞给她打电话，称准备在北京顺义开办一间“女德国学班”，计划招收20名女孩进行免费的国学教育，并邀请茜茜去上课。

当时的张雪梅认为，女儿在学校确实学不到知识，也不打算让女儿接受应试教育。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女儿学习国学，修身养性，长大后少在感情上走弯路。几经犹豫，张雪梅决定送女儿去张红霞开办的“国学班”。

2014年2月18日，张雪梅将茜茜交给了张红霞。入学时，张红霞说不收取学费，但要求封闭式教学，家长可半年探望一次。出于对张红霞的信任，以及锻炼女儿独立能力的决心，张雪梅始终未与女儿联系。

张雪梅说，当时茜茜并不想离开她去修读国学，但一向乖巧听话的她，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安排。

再次见到女儿伤痕累累

3个月很快过去了。5月26日，张雪梅突然接到张红霞的电话，对方称茜茜得皮肤病了。次日，张红梅赶到了位于顺义区木林镇业兴庄前进街35号院的“国学班”。

多日不见，茜茜变得又黑又瘦，行走困难。张雪梅掀开她的衣服一看，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涂着大片大片的紫色药水，张雪梅当即大哭。

当日，张雪梅带女儿到医院看“皮肤病”，但诊断报告却是“多处骨折”。几经询问，胆小的茜茜才告诉妈妈，“老师不让说，这都是她打的。”

“我没有尽好监护责任，现在把孩子弄成这样，我都没有脸面去面对家里人”，张雪梅后悔莫及。

目前保定市第一中心

医院已经组织内科、神经科、骨科和心理医生对茜茜进行医治。根据医院的诊断报告，茜茜的手指、脚和锁骨有多处骨折，同时还伴有不时出现的剧烈头痛。

张雪梅转述医生的话称，保定目前缺乏神经科的专家，“孩子头痛得厉害，希望能够找到好的神经科专家。”

虐人者被抓获依法刑拘

5月30日12时许，顺义警方将犯罪嫌疑人张红霞抓获。警方调查后得知，张红霞，今年52岁，为河北省邢台市人。经审讯，张红霞对殴打女童茜茜并致其受伤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目前，张红霞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已被顺义警方依法刑事拘留。

警方透露，包括受伤女童茜茜在内，一共有3名儿童的家长将孩子送到张红霞处学习国学，儿童的生活亦由张红霞看护。

追访

女童遭遇何种虐待？

“木棍锤子殴打，揪耳朵猛撞墙壁”

昨天，记者来到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茜茜遍体鳞伤地躺在病床上。

茜茜称，参加国学班一个月后，张红霞第一次踹了她。此后，施暴的频率和方式都在不断升级。

茜茜说，张老师曾用木棍、锤子击打她的身体;揪她的耳朵，猛撞墙壁，并要求她赤裸双脚，在石子地上跑步一个小时，甚至用长针扎指甲缝。

有一次，张老师看到厕所里卫生纸用得多了，大便后冲不下去，“就让我和另一个小朋友把用过的纸吃掉，不吃纸就让吃辣椒”。

孩子什么时间吃什么东西，张老师都有严格规定。“老师说等她打过来电话让吃的时候才能吃，我没听清楚中午就把西红柿吃了，然后老师就惩罚我，用长针扎到我的指甲里。”

茜茜说，老师经常用西红柿、豆粉等作为她们的主食，有时老师走得急，就一天没东西吃。一次，茜茜饥饿难忍，偷吃了一块面包，“老师发现后，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磕，拿筷子往我嘴里捅，还用手打我，说我是贼”。

这个所谓的“国学班”，只有她和另一个6岁的女孩是固定学员，其他的孩子都是父母没时间照顾时或想来时偶尔才来。这个国学班更没有固定的课程与课表，张老师曾经上过类似语文的课程，但没上几节课，就不了了之。

此外，张老师白天都外出，就把孩子们锁在院子里。

“国学班”有无资质？

“从未提交过申请，属于非法办学”

昨天，京华时报（微博）记者采访了顺义区教委民办科相关人员。对方称，申办此类学校需满足场地面积大于500平米，注册资金较高等条件。

张红霞从未提出过申请，属非法办学。而此类非法办学机构一经发现由谁监管，该工作人员表示，追责需依据具体情况，由各部门配合执行，主要还是当地镇政府和街道办。目前，警方尚未联系教委协助办理此案。

村民咋看待张红霞？

“行为有些古怪，房内传出念经声”

昨天下午，记者前往张红霞的居住地。顺义区木林镇业兴庄村村民李先生说，大约一年半之前，张红霞来村里租房，她除了倒垃圾、买东西，极少见她出门。

李先生认为，赵红霞还算和善，只是有些“怪”，几乎天天收快递，房内不分昼夜总有类似广播发出的念经声，“只是从没见过孩子”。约半月前，警方来村里找她，发现其房内东西堆积如山，几车都拉不完。

张红霞为何这么做？

“她可能借此骗社会各界的捐赠”

张雪梅说，事发后她查看张红霞的朋友圈，发现她于3月20日曾发布一则图片消息，照片中，有三个孩子，茜茜被剃成了寸头，其后备注文字:“这些是被社会遗忘的孩子，希望大家献爱心，捐赠衣物等。”

张雪梅气愤地说:“作为孩子的母亲，我看后感到无尽的羞辱。她(张红霞)太没有底线了，我认为她开这个免费的国学班，很可能就是为了骗取社会各界的捐赠。”

9岁的女童茜茜被老师张红霞多次殴打，造成全身多处骨折，这宗发生在北京顺义一家所谓“国学班”的虐童事件引起广泛关注（本报昨天报道）。昨天，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为茜茜做了会诊，茜茜心理伤害较重。

茜茜心理伤害严重

昨天上午，做完检查回到病房的茜茜蜷缩着侧身躺在病床上，不愿意开口说话。茜茜眼神呆滞望着病房的一个角落，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动作。妈妈张雪梅和前来探望的爱心人士放在她床头的玩具，茜茜没有碰过。“现在孩子听到开门都要激灵一下。”

在张雪梅给爱心人士介绍孩子的经历时，茜茜开始纠正妈妈表述的错误。“当时张老师用手抓着我的耳朵往墙上撞，不是抓着头发。”说完之后，茜茜开始呼吸急促，闭上眼睛眉头紧皱，随后开始轻轻啜泣。张雪梅赶紧给茜茜按摩头部。大约两分钟后，茜茜用双手猛砸自己的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行了”。

治疗侧重心理恢复

昨天上午10点多，茜茜在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做了CT检查，随后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组织多个科室全院专家对茜茜进行了查体会诊。

据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贾姓医务科长介绍，经过会诊医院得出结论，茜茜全身多发软组织损伤，主要是挫伤，正处在恢复期。茜茜的锁骨和肋骨有骨折，目前已经愈合，手脚骨头有劈裂伤，但不需要特别处理，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同时茜茜的营养状况特别差。“最主要的是孩子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目前保定市第一中心医院的治疗主要侧重在心理治疗方面，同时给茜茜加强营养。“孩子每次回忆起在学校的经历都会头痛，现在特别敏感，听到关门的声音都会害怕。”一名参与治疗的医生介绍，“希望孩子能够处在安静的环境中接受治疗，不要受到打扰。”

施暴者被疑骗捐赠

茜茜的妈妈张雪梅称，她结识的张红霞展现的更多的是慈善工作者的一面，而非老师的一面。她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张红霞。“当时我的朋友直接把张红霞带到了我的家里，说张红霞是搞慈善的。”此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两人没有再联系过。去年夏天，张红霞突然提着礼品来到张雪梅家探望茜茜，让张雪梅感到困惑。“我去问介绍我们认识的朋友，为什么张红霞来看我，朋友说人家是看上我们家孩子了。”

在张雪梅的印象里，张红霞非常热情。“她的气质修养不算出众，也没有显现出国学的修养，但为人热情，见面都要拥抱什么的。”张红霞手机号绑定的微信号码显示的名称为“爱心团队一员”。

今年春节，张雪梅决定送茜茜去张红霞的国学学校学习女德。据张雪梅描述，张红霞和哥哥嫂子住在四间破旧的平房里，其中两间房间被打通，二十余个当地的老人在里面吃饭。“张红霞和我说，她们正在筹备建设一个敬老院。当时我觉得，张老师是个有爱心的人，把孩子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张雪梅称，张红霞在北京的学校里只有茜茜和一个姓骆的6岁小姑娘。事发后张雪梅查看张红霞的微信，发现每次有慈善活动张红霞都会带两个孩子过去，而她的两个学生则被说成是“没人要的孩子”。“现在看来，她开这个国学班很可能就是为了骗取各界的捐赠。”

孩子母亲暂不接受救助

张雪梅靠画国画为生，收入有限且不稳定。她说，为给茜茜治病，已花去三万多元的积蓄，目前手头只剩几千元。对于经济压力，张雪梅说：“可能我的做法很幼稚，我宁可借钱给孩子看病，也不希望接受社会捐助，我怕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让别人觉得我们靠这个事情博取同情、要钱。”

对于“如果没钱可借了怎么办”的追问，张雪梅称如果不得已接受社会救助，她一定会予以回报。

张雪梅说，令她非常感动的是，女儿受伤后，朋友纷纷伸出援手，不仅24小时轮流照顾茜茜，14日的几千元医药费也是好友悄悄垫付的。这两天，还有数名热心人带着玩具、零食来探望茜茜。

另有孩子亦遭虐待

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目前，“国学班”的两个孩子都已被家长领走。

其中一名孩子是6岁女童娜娜（化名），她的姑姑骆某与张红霞关系要好，说服娜娜的父母将其托付给张红霞。

据了解，娜娜也被张红霞多次虐待，但伤势较轻。碍于姑姑骆某与张红霞的好友关系，娜娜父母尚未要求公安机关追责。

张雪梅告诉记者，曾听张红霞说，娜娜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由姑姑收养，姑姑又将其托付给张红霞。知情人士对此予以否认，称娜娜并未遭父母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