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 年轻夫妻自给自足的生活
地点:山东青岛崂山的一个村子
初见唐冠华是2011年,我们四个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在艺术家尤良诚的组织下,举办了一场名为《现场》的当代艺术四人展。冠华那次带来了一些自己制作的奇怪零件,组成了展览中的“艺术装置”部分,而他现在的妻子,当时还是女朋友的邢振在现场为来参观展览的观众们现场理发,并分享制作手工皂的经验。
冠华说,他在青岛崂山的一个村子里创建了一个名为“自给自足实验室”的天然模拟生活区,这些展览的“装置”都是为了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基本问题而设计的,有发电机、污水净化器,甚至还有滚筒洗衣机。他希望能达到的理想状态是,在山谷中实地自力更生,并观察和及时反馈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从那时起,我的脑海中就有了一个如他描绘的世外桃源般的田园美景。
2011年秋天,我跟着冠华和邢振去山上走了一趟,这个“田园美景”的幻影便犹如泡沫一般被打破了。
三栋小破房子,一块还不到三十平米的小菜地就是最初的基地,幸亏那时候天还没开始变凉,不然过夜都困难。冠华倒是不在乎这个,把东西放下后,就在菜园里忙着浇水捉虫,还是不时地开着玩笑。现在回想起来,他早已经把困难都想在了前面,所以眼前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不能一个人做,但又不能没有一个人先做,这就充满了困难。对我而言,那座生活的山谷就是问题之山。上山之前我就知道,去了就是去与问题相遇的”,冠华说。
后来,冠华就和邢振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一点一滴地积累起自己的小生活。他们就像两只要过冬的松鼠,一刻不停的预备着。冠华和朋友们一起研究房屋的搭建、收集塑料瓶子制作保温层、用钢筋一次次做实验;邢振也学会了剥麻纺线、动手做鞋子和衣服,他们甚至还能用最原始的打火方式生火……
经过了三年的努力,那个描绘中的田园美景就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人们眼前。再上山的时候,冠华还在田里种着菜,还和上次一样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只是这三年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会用“乌托邦”这样的词汇来描述,冠华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乌托邦是一个虚幻的空想,而他们是实实在在做事情。我说如果人们认为城市就是理想中的生活之地,未来科技会更加发达、各种功能完善、社会问题也都不存在,那你这里也许就是“反乌托邦”的。冠华说:“没有你想的那么残酷,我并不反对任何一种和我不同的生活方式。是什么不重要,能解决问题就行了。况且人类是不可能开倒车的,没有这个倒退的能力。我们的每一点行动都是进步。只不过每一步都决定着我们的未来有多远”。
冠华和邢振在去年结了婚,婚后他们下山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中午的时候,邢振从山下回来,上午她被自己养的小狗“坨坨”咬破了手,刚去打了狂犬病疫苗。到家就张罗着和我一起去打水,取水的地方是一个小河沟的低洼处,这里积了一些水,但是远远不够,带去的两个水桶只打满了一个。水不干净,只能浇地。邢振说:“今年特别旱,用水是个问题。没有雨水,饮水水就不能解决,打井的话费用还是比较大,先不考虑。”
其实,他们在等一场雨。冠华需要把雨水送去做一个饮用水指标测试,他已经解决了水的收集和过滤系统,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饮用的标准,只是现在愿意给他们免费做检测的单位不好找。邢振打回了水,就去后面的菜园把在集市上买的西红柿苗移栽了,一共九株,种完一桶水也用完了。然后她又把在集市上买的蚯蚓倒在垃圾箱里,据说可以分解有机物并且不能产生异味。邢振在山上学会了制作各种纺织品,蚕丝、牦牛毛、麻线,可以用来做衣服,她给冠华做了好几件单衣,还给自己做了棉袄。“明年我想养蚕宝宝,这样就有蚕丝了,可以做些蚕丝衣服。”邢振说。
忙完了农活儿,冠华让我看一部短片,是他制作木炭的过程,用动画的形式展示出来,准备放在网站和别人共享。“交流,思考,哪怕是简单的关注都是一种参与,希望有一天,可以把自给自足工艺的实践效果用图片、文本、视频综合的形式,制作一本《自给自足手册》,实现生活必需品方面的免费开源。
下山的时候,我想起了伍佰《美丽新世界》里的一段歌词:
喝醉了以后 还能想些什么
是醇醇的爱 是漂漂的愁
不要说你我 都无法挣脱
只要闭着眼睛 你就会感动
将一个天空 划上一道彩虹
有绿绿的树 和暖暖的风
给我一杯酒 我轻轻地说
只要忘记曾经 你就能自由……
编者注:赫胥黎的著作《美丽新世界》是二十世纪最经典的反乌托邦文学之一。
赫胥黎在书中描绘了福特纪元632年(即公元2532年)时的社会。在这个虚构的社会里,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受到社会的控制。生物控制技术的发展,让人类沦为垄断基因公司和政治人物手中的玩偶——这种统治甚至从基因和胎儿阶段就开始了。正是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人们失去了个人情感,失去了爱情——性代替了爱,失去了痛苦、激情和经历危险的感觉。最可怕的是,人们失去了思考的权利,失去了创造力。
沿着崂山区汉河村的小路上山,穿过树林,便来到了崂山清凉涧旁,在清凉涧一侧有座古朴的小院儿,那便是冠华的“自给自足实验室”。几年前,冠华提出“家园计划”,旨在让自然的能量流经人类再回到自然,这个藏在山中的“自给自足实验室”则是计划的核心。
2009年,冠华在朋友的帮助下,利用一座废旧石头房盖起了现在的小屋。冠华说,他17岁时从青岛二中退学创业,一直在城市里打拼,经历得多了,做环保、过原始生活的想法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
冠华曾经是一名广告设计师,收入不菲。妻子邢振辞去了证券分析师的高薪职位,和他一起投入到建造环保小屋的工作中,他们一个月只下山两三次,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山里。
房子是冠华自己用塑料瓶、芦苇、纸壳和钢筋盖成的二层小楼,用材很结实,即使是冠华自己吊在钢梁上,也不会倒塌。刚开始建造房子的时候,冠华对于建筑、化学几乎一无所知,只能四处求教,逢人就问。
邢振把市场上买回来的西红柿苗移栽到田里。对于两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年轻人,这种农活现在已经干得得心应手。
由于今年的青岛比较干旱,山上的取水点基本已经干涸,每天只能取到一桶浑浊的水来浇灌菜园。
除了面食和大米需要下山去采购,冠华和邢振吃到应季的蔬菜完全没有问题。
冠华和邢振坐在梨树下吃早饭,邢振给他做了爱吃的煎鸡蛋,冠华开心地亲了一下她。
冠华和邢振经常使用的工具,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除了种菜、造房子,他们俩还会在家里自己“发明”各式各样的生活装置。
冠华制作了一个雨水收集系统,雨水被收集在大桶里,过滤之后可以直接饮用。现在,他们需要一场降雨,才能把雨水送去做一个饮用水指标测试。并且,愿意给他们免费做检测的单位并不好找。
楼下的自行车是一个发电装置,自行车的后轮连接发电机,骑车的过程中就能发电,屋顶上有块太阳能电池板,两者产生的电能都将储存在电瓶里,供应整个屋子的电力使用。
为了证明这个尿粪分集式生态厕所是干净的,冠华把先后把脑袋和腿放进马桶里。这种“无水厕所”解决了粪便接触水后,滋生病菌会对环境和人体造成危害的问题。
冠华用自制的打火石和碳化棉布组合在一起生火,这样的生火方式看似原始,但其中要经历多少次尝试才有今天的熟练,只有冠华自己清楚。
夫妻俩亲手制作的鞋子、手工皂、双向开关、海盐、挖盐勺。出售手工制品,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之一。
邢振坐在被窝里上网,他们从山下的村民朋友那里拉了网线上来,用于把实验室每天的状态更新到网站——这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冠华独坐在灯下享受夜晚的宁静。2011年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三栋小破屋和一块三十平米的破菜地就是他的全部,但他没有抱怨,迎难而上地开始改造、拓荒,还不忘和朋友开玩笑。如今,冠华依旧谈笑风生,小破屋却真的变成了他心目中的“理想国”。
现在,和冠华、邢振一起生活的还有一只名叫“坨坨”的小狗。所有来探访过的人都喜欢“乌托邦”这个词来形容这里,但冠华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乌托邦是一个虚幻的空想,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地做事情。人类文明不可能开倒车,而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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